陆远川站在那儿，手里攥着一盒雪花膏，眼神有些局促。
见我出来，他喉结滚了滚，低声道：“南溪，昨天我太着急，态度不好......”
他伸手把雪花膏递过来，指节上还带着干农活留下的薄茧，“这是我攒了半个月工分换的，你别生我的气了......”
我突然有些恍惚，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瞬间倾泻而来。
此刻的陆远川让我恍然看见十六岁的他......
那年的他，会冒雨走十里山路，只为给我换一包红糖，他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，却把油纸包护得严严实实。
将油纸包递给我时还会撇过脸去不看我，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，但却在我抓住他偷偷看向我的目光时露出傻乎乎的笑。
“南溪，我妈说女孩子喝红糖水肚子就不会痛了。”
后来，情窦初开的我们成了彼此的初恋。
他经常去帮村口的王大妈干活，却只要了一些红绸布，笨拙地给我扎头花：“等以后我们结婚了，我天天给你买新的。”
那些支撑我走过那段暗无天日生活里仅有的美好画面，却在下一秒，被硬生生撕碎！
回忆被彻底取代，那个满眼都是我的少年，开始看向别人。
他给林小桃挑水，替她做完没干完的活，甚至昨天......
他抱着她冲出玉米地，而我满心期待的未来，那张承接了我所有欢喜的结婚申请报告却被踩在泥里。
而现在，这盒雪花膏的香气，和上周林小桃身上多出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“陆远川......你拿她不要的东西来哄我？”我嗓子发哑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脸色变了变，刚要开口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：“远川哥！不好了！小桃姐要跳河！”
陆远川猛地回头，手里的雪花膏“啪”的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我一眼，转身就跑，背影仓皇又急切。
我站在原地，看着那盒雪花膏滚进泥里，盖子摔开了，膏体沾了土，脏了......
河边，林小桃站在桥栏外哭得梨花带雨，目光却不时瞟向人群外围。
知青点的陈叙白正抱臂站在柳树下，白衬衫在晨风中轻扬。
“对不起远川哥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......”
她哭喊着，脸色苍白，看着好不可怜。
“小桃！”陆远川站在三步开外，手指关节捏得发白，急得额头青筋暴起，“你别做傻事，你先下来！”
林小桃却哭得更凶了：“远川哥，我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，那些人造谣我在玉米地和别人......说我是破鞋，我还不如死了干净！”
人群开始骚动。
“陆远川，你快跟大家伙说说，那天在玉米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啊？！“
“就是啊，村口的二流子可是说的有鼻子有嘴的，那天分明就有两个人在里面厮混！”
“哎呀，赶紧说清楚哩，人家知青姑娘都要寻死了！”
陆远川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，他的目光里盛满挣扎和不忍。
林小桃见状，决定加把火，作势又要跳时，他猛地闭上了眼。
“我和林小桃一直在谈对象！”他对着全村人吼出声，“那天在玉米地里的人，除了小桃，只有我......”
这句话像记闷雷，炸得我耳边嗡嗡作响。
“听见没？他俩在谈对象？！”
“如果他俩真在一起的话，那阮南溪还黏着陆远川，她才是第三者啊？！”
“不要脸！勾引别人男人，就应该拉她去浸猪笼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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