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会让瞿颖跟你一起回去,以后就让她做你的掌事姑姑,可好?”傅聿珩问道。
“瞿颖?”林尽欢有些震惊,她前世附身在他佛珠里几年,自是知道这个瞿颖的,她可是乾清宫的大姑姑,一路从底层爬上来,是个有手段的。
“嗯,你身边伺候的,年纪轻,让瞿颖过去多带带她们,好叫她们入了宫不会手忙脚乱,失了分寸。”
末了,他补充道,“以后她就是你的人,放心用。”
她蓦地转头看向他,她读懂他话里的意思,是让她放心,瞿颖不是他派来监视她的。
林尽欢垂下眼眸,应了句:“好。”如此一来,她在宫里也算是有个自己人了。
傅聿珩挥了挥手,张德全就下去了,没一会儿,瞿颖便来了。
她恭恭敬敬地给林尽欢行了个礼,说道:“姑娘万安,日后奴婢便是您的掌事姑姑了,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。”
林尽欢笑了笑,道:“有劳瞿姑姑了。”
回去的路上,林尽欢坐在马车里,手中的帕子早叫她揉的不成样子。
从初见到如今,傅聿珩对她总是很上心,安排得面面俱到。而她却是在利用他,心里不禁有些愧疚。
林尽欢轻轻叹息一声,等成亲之后,她要好好待他,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,等待明年大选时,再给他多选几个漂亮妃子好好伺候他。
日子过得飞快,转眼就到了十月十七这日。
这些日子,侯府忙的团团转,来来往往的,有不少人。远在苏州的舅舅也带着舅母和儿女们来了。
林尽欢每日就躲在院中,学学规矩,喝喝茶。
是夜,林尽欢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透过窗柩看院中的夜色,院内到处挂着红绸,贴着双喜字,梳妆台边挂着大红的嫁衣,这是尚衣局紧赶慢赶赶出来的,从布料到刺绣都是极好的。
今日过后,她就再难见到这样的景色了。
商氏看着红彤彤的院落,心中只觉得酸涩。
“夫人?”孙嬷嬷轻轻唤了声。
商氏回过神,“走吧。”
屋内只有林尽欢与霁青,商氏示意霁青下去。
“娘亲,您怎么来了。”林尽欢起身去迎她。
“娘睡不着,想着来给看看你”商氏拉着林尽欢的手,坐到榻上,“窈窈,明日就要嫁人了,到了皇宫后,切不可任性妄为,凡事三思而后行,若是有什么困难就悄悄差人送信回来,让你爹给你想办法。”
林尽欢抱着商氏的胳膊蹭了蹭,“娘亲,放心,我有分寸的。”
商氏指节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,“你能有什么分寸,咱们家也不求你大富大贵,可你却一门心思的往宫里跑,这日后想要见你一面都不容易。”
林尽欢闻言,仰起头道:“我是皇后,想见娘亲一面自是简单的。”
“唉,你这孩子……”商氏叹了口气,眼中满是担忧,“一入宫门深似海,宫中的生活不比家里,侯府后宅安宁,可皇宫可不一样,不要轻信他人,处处都要小心谨慎。”
林尽欢握住商氏的手,安慰道:“娘,女儿省得。女儿进宫后会谨言慎行,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至于陛下,只要他对我好,我就对他好,但我可不会掏心窝子对他。”
商氏点点头,拍了拍林尽欢的手,“好,这些事你知道就好,娘也就放心了。”
林尽欢坐起身,右手搭在匣子上,有些狐疑:“这是什么?”
商氏垂眸睨了眼匣子,一时间不知从何解释起。
林尽欢看着娘亲愈发红润的耳垂,倏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,她就好像被匣子烫到手那般,当即收回了手。
前世商氏也拿给她看过,但她没用上。
商氏轻咳一声,“这是里边放的是册子,等会让孙嬷嬷来告诉你。”
林尽欢摩挲着适才碰过册子的指尖,脸颊烫得发红,垂着眼眸道:“哦,好。”
“时辰也不早了,你早些歇息吧,明天还要早起梳妆呢。”商氏扯了扯嘴角,扬起一丝笑容,掌心揉着林尽欢的头顶。
“嗯嗯,娘也早些休息。”林尽欢送商氏出去后,又听孙嬷嬷念叨了两炷香时间,才歇下了。
躺在床上,她翻来覆去睡不着,心中既有期待,又有紧张。不知不觉,天已蒙蒙亮,她就被喊醒,任由大家摆弄。
*
勇毅侯府张灯结彩,灯火通明若清晨朝阳初升时,憧憧人影随烛火摇曳于单薄明亮的窗棂纸上。
身着大红色里衣的林尽欢带着倦意,半眯着眼眸, 任由宫中遣派来的妆娘在脸上涂抹着, 忽然耳边传来在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,她艰难的睁开迷离的眼眸望着妆镜中的人影。
芜菁端着长木案走来,案上摆着小巧的糕点,“姑娘先吃点糕点垫垫,今日流程繁琐,不知几时才能用膳。”
林尽欢睨见精致小巧的粉辉琉璃碟中装着的荷花酥,确实有些饿了,便就着芜菁的手吃了一块。
一旁的嬷嬷瞧见了,笑着说道:“娘娘莫急,这吉时还早着呢。”
林尽欢吃完后,用手绢擦拭了一下嘴巴,“你们也下去吃点,今日只怕有的忙了。”
芜菁笑着应是,林尽欢则继续由着宫女们装扮。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装扮完毕。林尽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,唇红齿白明媚,一时竟有些陌生。
“娘娘,换衣裳了。”嬷嬷提醒道。
烛火摇曳,映照着层层叠叠的内衬,它们紧紧勾勒出林尽欢曼妙的身姿。换上婚服的她,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子,美丽不可方物。
“姑娘今日可真漂亮。”霁青下意识道。
整理服饰的妆娘微微抬眸,灿然一笑:“新娘子哪有不漂亮的,而且娘娘是奴婢这多年来见过最美的新娘。”
站在妆镜前的林尽欢,盯着镜里的自己,嘴角噙着些许笑意,耳朵不经意间染上了绯红的颜色。
被夸赞漂亮哪有人是不欣喜的。
商氏盛装打扮在蘅芜苑外院等着她,瞧见女儿靓丽的面孔,面上的笑意愈发得浓烈。
林老夫人在商氏的搀扶下,向前走几步,握住林尽欢的双手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领着她一步一步地往林家宗祠而去。
第 25章 皇后
迎亲使仍是襄郡王傅珏,林尽欢跪在蒲藤上,听着傅珏念着圣旨,身后是侯府众人。
念完后,林尽欢跪迎诏书、宝册,而后被瞿颖扶起,转身面向院内的众人。
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“平身。”
待祭告完林家祖先后,商氏搀着林尽欢出了林家宗祠,把她的手递给了等候在侧的瞿颖。
瞿颖屈膝,接过林尽欢的手,并把挡脸用的团扇递给她,低声叮嘱道,“娘娘,此刻过后莫要回头。”
林尽欢点头,接过团扇遮挡着面容,一步一步地走出侯府大院,迎亲的人已经在外候着。
林尽欢跨火盆、过马鞍,踏出侯府门槛,坐上了婚车。
十里红妆,马车井然有序,御林军护在两侧。
从街头排至街尾,满城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,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,比肩继踵,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大婚。
马车穿过长街,从奉天门入了宫,在穿过长长的宫道,来到奉天殿前。
林尽欢手持团扇,在瞿颖的搀扶下,下了马车,缓缓朝金銮殿走去,耳畔是乐人的乐曲。
傅聿珩站在大殿之前,低头望向她,眼里满是笑意。
傅聿珩与林尽欢并肩立于金銮殿前,共饮合卺酒,听着台阶之上赞者朗声道,
“一拜天地共饮,愿福泽天下,恩泽四方;
二拜高堂在上,祈祖宗保佑,家国安康;
三拜内外亲正,愿亲族和睦,共襄盛世;
四拜伉俪同心,愿情深意笃,白首不离。
礼成。”
话语毕,她的手被傅聿珩拉着,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并立于大殿之前。
殿下,满朝文武静立。
赞者高声道:“跪。”
随着鸣鞭声响,殿下朝臣宗室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,朝贺皇后主位正宫。
等到册封礼完成,林尽欢便被送到了乾清宫紫宸殿。
乾清宫分为内殿和外殿,福宁殿为外,平时皇帝在此处理奏章,而紫宸殿是内殿,是皇帝寝殿,帝后大婚三日内,都住在紫宸殿,而后在搬往凤仪宫。
紫宸殿内,林尽欢端坐在床榻上,待瞿颖屏退两侧后,林尽欢便把团扇给拿下来tຊ,捏捏自己的脖子,抱怨着,“这冠实在是太重了,压的我脖子痛。”
瞿颖笑着上前替她捏肩,“娘娘再忍忍。”
忽然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,紧接着便听到了宫人的请安声:“参见陛下。”
林尽欢一听立马把团扇给拿起来挡住脸,瞿颖则弯身给她打理衣裳。
林尽欢整颗心都提了起来,她听到殿内丫鬟和瞿颖跪地请安的声音,随之而来的是傅聿珩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。
她心中愈发紧张起来,连呼吸都有些停滞了,察觉到傅聿珩一步步朝她这边走过来,下意识就将团扇攥得更紧了。
尽管林尽欢私下里已和傅聿珩相处过不少回, 可此时心中的紧张却是比哪回都多,毕竟,她的身份从臣女成为了他的皇后,他的妻。
待他站定后便没了声响,林尽欢只能瞥见他的衣摆。
林尽欢心中有些困惑,不知是发生了什么,悄悄下移团扇,抬眼的一瞬间,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眼眸。
林尽欢惊的把团扇一抬。
傅聿珩垂眸盯着她,眼底的笑意分明,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团扇,递给瞿颖,“一直举着不累吗?”
今日的林尽欢整个人看起来明艳而又温柔, 尤其在红烛的掩映下,更平添了几分娇媚静谧。
“自是累极,还有这冠冕看似华丽,但又大又沉,压的我脖子都要抬不起来了。”林尽欢小声抱怨着。
傅聿珩轻笑,“那就让瞿颖伺候你,换身衣裳服饰。”
林尽欢灿然一笑,“好啊好啊,我这就取。”
似是早就等他这句话了。
瞿颖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,便带着林尽欢去了屏风后。
待冠冕取了下来,林尽欢感觉整个脑袋都轻松了,她活动了一下脖子,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。
等她收拾完后,寝殿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小食,傅聿珩正坐在左边看书。
听到她的脚步声,傅聿珩抬起头来打量了她几眼,开口道:“今日一日未进食了吧,这些都是乾清宫小厨房做的,你先用点垫垫,之后想吃什么就让瞿颖吩咐去做,前边还有宴会,朕在那待会就回来。”
林尽欢低着头应了声“好”。
待他走后,林尽欢整个人都自在了些,虽说那些话本子,她没少看,但只借着胆子实践了那几次,而且都是办完就跑,这样四目相对,还是怪难为情的。
“这些糕点都是陛下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,看来陛下对娘娘还是挺贴心的。”霁青早就担心姑娘饿了,可这毕竟是帝后大婚,那么多双眼睛盯着,便是饿了也不好叫膳房传膳,如今陛下开了口,一切都好办。
“是啊,奴婢自陛下登基以来就在乾清宫,还是头一次见陛下这么体贴呢。”瞿颖道。
林尽欢吃糕点的手一顿,眼睛转了一圈,“那……这宫里谁最得宠?”
“要说这宫里谁最得宠,”瞿颖想了一下,“其实是没有的,陛下每日都忙着批奏折,有时候那敬事房的王海总管拿着那绿头牌十回有九回都被赶回去。”
瞿颖小了声音,“乾清宫里贴身伺候陛下的都知道,陛下登基这两年多就没碰过这后宫的妃嫔。”
林尽欢有些意外,但又觉得合理,意外是因为这后宫的妃嫔个个都是佳丽,他竟然都把她们当做花瓶摆在后宫,合理是因为前世在佛珠的那些年,就算是秦婉清,也只是宠,再无其他。
入了夜,整个紫宸殿都静了下来,林尽欢沐浴完,穿了一身正红色石榴花寝衣,一头乌黑的头发用了个小巧的羊脂玉簪子盘了起来,其余的披在肩上,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
林尽欢坐在梳妆镜旁,待她涂完面霜后,霁青就递来一个打开的瓷瓶,里面装着乳白色的膏体,散发淡淡的栀子花香。
“这香膏就剩两盒了。”
“够用了,等空闲时,再做几盒就好了。”林尽欢用食指在膏体上轻揉打圈,用指腹把膏体化开,涂在耳后。
“娘娘还会做香膏?”瞿颖有些惊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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